采石场的火势彻底熄灭了,垮塌的屋舍间,还有烟尘升腾而起。
安排好去给李度传讯的人,杜剑星看了闫雄一眼,好奇地问:“你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歪着头说话,怎么回事?”
越青伶下巴上的线条变的不自然,低下头,装作不经意地捋了捋滑到面庞前的鬓发。
闫雄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,歪头咧嘴笑笑:“嘿嘿,落枕了。”
毛易山:“你来的时候还好好的,莫非你在镇上还睡了一觉?”
靖月司的人齐齐偏头去望越青伶。
“你们......看我干嘛!”越青伶转过去,跑到一边。
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在闫雄上,只见他挠着头嘿嘿地傻笑。孟鸾翘起大拇指,用口型比了一个好样的。
短暂的插曲过后大家的心思继续放到案子上,既然卢大有谋财害命的嫌疑,李三作为场主便有玩忽职守的责任,这么些年下来,说不定采石场还有其它的问题,该查的要一查到底。
不过这些都要由衙门另外派人过来查,今只问卢大的事。
也不挑地方,捕快衙役们把场子一围,驱走无关人员,随便般几块石头席地一坐,便开始问话。
李三抖得筛糠也似,还没有怎么样,他就竹筒倒豆子一般,连四五年前调戏一个石匠的老婆被人追着打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。
莫有乾听得皱着眉头,连连摆手,让他捡重点说。
“......往年按照惯例,各个工头都会送些孝敬,某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抚恤金都是朝廷下拨的,每年都有一份预算,放在那不用也是浪费,不如卖个人......”
众人眼中怒火更甚,李三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噗通一声,跪地连连磕头:
“小的该死,是小的不对,让朝廷白白损失银两......”
孟鸾忽然抱着手上前几步,半蹲着,手指张开变爪扣在李三头顶上,手爪之下,骨骼经脉当中似乎有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被死死压制住了,仿佛下一刻便会冲破桎梏。
李三后背彻底湿透了,彻底忘记了呼吸,豆大的冷汗从脑门上滴下来,动也不敢动。
“我只问一句,死去的这些人,和你有没有关系?”孟鸾咬着牙,一字一顿说道。
“没、没有......确实都......是意外。”
孟鸾神色变幻不定,默了片刻,收手起,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。
李三如蒙大赦,整个人软软地瘫倒,大口喘着气。
后面的问话莫有乾继续接手,孟鸾心沉重,神色复杂,抱着手向搭建着三层栈道的山崖下走去。
沿着山壁建成的栈道最高的地方有十余丈,作用和脚手架类似,尽头有一座吊梯,开凿的岩石运至吊梯,慢慢放到下面。
抬眼望过去,安全措施极其简陋,民夫比不得石匠,没有手艺傍,只能做这种既危险又报酬低微的活计,过得朝不保夕。
杜剑星跟了过来,拍拍他的肩膀:“孟统领方才冲动了。”
孟鸾自嘲道:“呵呵,年纪大了,很多事已经见惯不惯,若是当年,某家一定会生撕了他!”
“这还是太平年月,”杜剑星接过话头,“京畿道一线......别的地方是个什么形,你应该比我更清楚。”
“是啊,欢欢喜喜京畿道,凑凑胡胡云东南,哭哭啼啼天麓山,死也不过云北关。说句大不敬的话,太平年月尚且如此,要是有战乱,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