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监首眉头微跳,阴霾道:“如此看来,铁甲船队一时是不会回来了。”
夜策冷缓缓点头,说道:“徐司首原本便是王上最信任的人之一。”
陈监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慢慢呼出,轻声道:“你认为王上的修行出了什么问题,所以对天地灵药的需求更为迫切?”
夜策冷摇了摇头:“鹿山会盟在即,他已然过了第七境,踏入八境已足够令三国再续盟约。鹿山会盟之前,他只会采取最稳妥的修行手段,怎么都不可能冒险。所以他的修行不会出什么问题。”
陈监首垂头沉吟许久,眼中慢慢地闪现出异样的幽光。
修行不会出问题?只能说他此时的境界和身体不会出什么问题。”他抬起头,看着夜策冷,“也许是他感觉下一个境界有问题。”
夜策冷美目微微眯起:“那便真是大问题。”
旁人只知道秦王强大,但却不知道秦王到底如何强大,而她和陈监首却是整个长陵最了解秦王的人。她可以确定秦王已踏入第八境。
对于这种逆天强者而言,在修行中遭遇困难,一时难以逾越也不算大麻烦。他坐拥一国之力,再高的山都可以慢慢攀爬过去。
最大的麻烦,是根本看不见山,根本感觉不出下一个境界,不知道通往下一个境界要走怎样的路,这才是最大的问题。
八境之上便是长生——传说中的第九境。
如果连秦王这样的存在,都对前路彻底迷茫,开始怀疑第九境,那世上还有谁能达到第九境?
夜策冷和陈监首都陷入最深的沉默。
直到远方那列威武雄壮的铁甲船队彻底消失在风雪里,陈监首才又出声说道:“那天薛忘虚和梁联一战,距虎狼北营十里的一处树林里,还死了一个修行者,他是内史司的南宫伤。”
夜策冷的眉头顿时深深皱起。
我知道你当时也在虎狼北军附近。之所以你们都没有察觉,是因为杀死他的,是九幽冥王剑。”陈监首看了她一眼,说道。
夜策冷一怔,双眸中流淌出古怪的情绪:“连她都出现在长陵,已然能够动用九幽冥王剑的力量么?怪不得连南宫伤这样的人被杀死,都不让我监天司知晓。”
陈监首垂首,看着自己微黄的指甲,轻声道:“对于‘那个人的传人,你们监天司有什么线索吗?”
夜策冷转身看着他,微冷地说道:“若是有,我早就告诉你了……为何有这样的问题。
“这和以往不同。”陈监首抬起头,迎着她直视的目光,艰涩地说道,“包括王上和王后,在长陵任何人的眼里,我们都是无法调和的死敌。他们有这样的想法,我们才能更好地活下去。但是这次真的和以往不同…因为这次牵扯到‘那个人’,非同小可,而且我比别人更了解你,所以即便是我也没有什么信心。”
“怕我做出什么傻事情,将你也拖下水么?”
你完全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忧,一切都已经太过遥远,如今已是秦王十一年夜策冷看着他,微冷地说了这两句,便转身离开,很快消失在风雪之中。
陈监首看着风雪里那一长串慢慢消失的脚印,神情更是颓废落寞,摇头叹息了一声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‘那个人’已经死了十几年,按理一切都已成定论。前朝的很多道理,到现在根本行不通。然而谁都知道,许多东西,该在的都还在,我便是怕你还用前朝的道理来处理现在的事情。”
昨夜的雪很大,梧桐落周遭的街巷,家家都在清扫门前的积雪。
拿着一柄铲子的丁宁也是其中之你们又不在意酒铺的生意,何必花这力气?”看着卖力铲雪的丁宁,坐在屋檐下烤火的薛忘虚忍不住说道。
丁宁直起身来说道:“大家都在扫雪,我不扫,到时候雪停了,车马过得多了,积雪化的污水就要流淌到人家门口。我现在扫雪,是因为大家都在扫雪。”
薛忘虚顿时愣住。
这么简单的道理,我居然不懂。”愣了数息之后,他感慨地说道,“怪不得有些修行者一定要在尘世中修行,生活中的细节往往蕴含着大道理。
梁联一战后,丁宁固执地没有让他回白羊洞,而是让王太虚帮他在梧桐落里租了间院子住下来。
现在他越来越觉得丁宁的做法是对的,既然已经成为寻常老人,自然就要像寻常老人一样生活。
“洞主!”一声带着哭音的呼唤却打破此时的意境。
一道颀长的身影如风般从一侧巷口掠来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他身前,双手落在他的膝上:“洞主,您为什么想不开要去和梁联大将军决斗,您现在这样,可如何是好!来人满脸泪痕,面相宽厚仁和,正是白羊洞大师兄张仪。
薛忘虚啼笑皆非,看着忧心忡忡的张仪,却是叹了口气:“又不是死了,哭什么,快起来!
张仪起身,但依旧忍不住心中的悲伤,数日之前还是七境的洞主,今日却已成为风烛残年的老人,连风寒都无法抵御。
与此同时,巷口又出现一个骄傲的年轻人。
这是一个来自关中的少年,背着一柄紫色的剑。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微胖的中年商贾,
面目和蔼可亲。
关中少年径直走向丁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