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节庆那一天,由他们将巨蛇神的神相从祠中抬出,再请上神轿,在锣鼓喧天中,百蛇开道,八位抬像人威风凛凛的摇晃着威风凛凛的神像四下游行,热闹够了,才将神像送回祠中。
曾经发生过节庆当日抬像人当街暴毙的惨况,引发的动静实在不小,令大家感到惶恐不安,害怕这是什么猛烈的恶兆。
直到次日,城主颁下新令,四下召告,禁止任何人踩踏蛇神祠的门槛。
所有人恍然大悟,且信以为真,只道巨蛇神果然灵验,对亵渎它的人从不心慈手软。
从那以后,荒城的传说,又多了一个。
“木莲酪绿豆汤,凉粉拌年糕。”
其实应该是木莲酪、绿豆汤、凉粉、拌年糕四样吃食才对,可济大娘为了省事,总是两样东西、两样东西挨着喊,倒显得别出新裁。
这叫唱声,她听了有十七年,时隔十年再次听见,仍亲切无比。
记忆催促,她不禁加快脚步,快速穿过失修的城门。
济大娘的甜水摊,长年摆在同一个位置,下雨时,会支起一个橙色的草棚,保管大老远的人都能瞅见。
那种特别鲜艳的颜色,是用木莲杆子染出来的。
木莲是一种很罕见、很难家养但并不昂贵的花,只生长在干净的活水塘里,只在夏天开花结果,不能直接照到太阳,又不能完全没有太阳。
这种花的根系很长,直入淤泥,常常会吸引大片螺类吸附,想吃泥螺时,只需顺着花根往下摸,简直要多少有多少。
荒城人不吃小泥蟹,却喜欢同样活在泥沙里的泥螺,关于这桩怪事,她至今犹未能想通。
木莲的花径虽可染色,固色却很差,不论上在什么布料上,没过多久总会退得稀里糊涂。
可如果只用于染草,也就无所谓固色不固色了,济大娘懂得就地取材,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。
将木莲的花瓣摘下,文火熬煮两个时辰,自然放冷,便可得到晶莹成块的木莲豆腐,舀入碗中,掺入羊奶、稀糖浆与冰块,就成了生津润肺的木莲酪。
虽然费工费时费料,可一碗木莲酪的价格也不过二铢,比白菜的价格还要贱,饶是如此,十岁到十七岁,她饮过的木莲酪也不足十碗。
木莲酪是只属于荒城的特殊至极的解暑佳物,这是她后来十年行遍天涯海角得出的发现。
正因如此,此刻的她才急不可待。
“大娘,来一碗木莲酪,一份豆粉糕。”
济大娘的拌粘糕一般有两种吃法,稀蜜糖或黄豆粉,二选其一。木莲酪本身就是甜的,若是选择蜜糖味,两者相撞,反倒不美,所以她挑了一碗豆粉糕。
济大娘正埋头堆碗,听到招呼声后抬起脸来,微微诧异了一会儿,咧嘴答应:“好咧。”
一瞬怳怳,脑袋发胀。
居然,冲她微笑的人并非济大娘。
“回来啦?”接替济大娘的,是她的大女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