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廿四,夜半子时,云中书院。
“这些…就够了吗?”幼绒看着陈时清,有些不安。
“华丞相为人清正有余,但迂腐过度。华钟鱼能利用的资源不会很多。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,不要贸然出手,尤其——”
时清一顿,眼里的锋利几乎化作一柄长剑,那是刀尖舔血的天然机敏——有人来了!
幼绒暗自心惊,一个鹞子翻身,无声无息地攀向后窗。
时清未料到来人如此轻敏。桌面上的两杯茶水尚且温热,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迹图案,她一个起身,手指翻飞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,贺延抱着胸,虚靠在门框上,朱红的锦袍裹挟着长风落下,他眼神不明地看向窗口。
“苏皖青”好巧不巧地挡住他的视线。贺延眼刀子飞过去,却见女子正站在桌边,桌上满是茶渍,像是不小心碰倒了茶杯。
她转过身,莲青的裙摆划过一道弧线,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惊慌失措。见到人是贺延,又不由得娇蛮地横了一眼。
贺延嗤笑,红色的长靴跨进了屋。
“苏姑娘雅兴。”他垂眸看了看,桌上一片狼藉,大摊的水渍晕开,有个倒着的杯子。
“怎么?不能喝茶?”
贺延抬头看着她,明明是诘问的话,表情却毫无波澜,声线平淡。
他方才见苏皖青就有这样的感觉,就好像……披着虎皮的猫?说起话来总是故意张牙舞爪摆威风,却不知道她不说话时沉静得像潭死水。
贺延摸了摸下巴,下一秒收获了“苏皖青”大大的白眼。
贺延:“……”
是他多心了,这姑娘确实和传闻一样,霸道任性,不讲礼法。
“华钟鱼。”贺延递过来一封信。
贺延自顾自地坐在桌边,单手托腮,另一只手向她伸过来。
时清伸手去接,扯了一下,没扯动。
少年纤长的指拈着那封信笺,笑眯眯地望着她,灯火里的容颜俊美明亮,黑曜的眼睛里写满揶揄。
这人瞧着冷面冷心的,这展颜一笑,她竟一时失神。
“苏姑娘手劲挺大。”
时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心知他有所试探,恶狠狠地扯过那信,谁知贺延没再用力,她一个站不稳往后跌去,堪堪扒拉住桌沿勉强稳住身形。
贺延纹丝不动,好整以暇地观赏了全程。
时清先前为了演苏皖青,学着那姑娘恣意张扬的做派,只是不知她在京城里会否有所收敛,把握不好分寸,好歹借着先前大病的名头,话少了也算正常。
但她摸着良心说,她在贺延面前的怒火绝对都是真心实意的!这人不由分说把她关起来,打乱她计划不说,现下还戏弄她,简直毫无风度!
她收敛起心神,捋顺气息。
贺延看着女子脸红一阵白一阵,这会儿认真看信又面无表情的,不对,腮帮子还鼓着。少年有些顽劣地笑了笑。
时清粗粗扫了眼信,果不其然,华钟鱼委婉地指出苏皖青与乌在野“不得不说”的关系。用词委婉芬芳,陈时清倒是有些理解苏皖青为何如此厌恶这位华姑娘了。
说话怪膈应人的。
“有些话要问苏姑娘。你与死者乌在野是否有过牵扯?”贺延敛了神色,正经问道。
他用的是“牵扯”。
“贺大人可知我半年前大病一场?”
“略有耳闻。”
“起因…正在这里。大概半年前…华姑娘举办了一场赏花宴……”
……
隆冬时节,苏皖青拉着陆羽泽匆匆忙忙地走进垂花门。
“阿青,那边是男宾席,你!你可别胡闹!”陆羽泽脸红通通的。
“我就瞧一眼你二哥,瞧一眼就走,你二哥在姑苏待了这么多年,年初才回燕京我,还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呢。”
“你们都定亲了,等成亲了不就知道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