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两天,户部尚书张逸舟来访。他派人去荣宝斋取剑,才发现已被大哥中途截胡,又听回禀的小厮抖抖霍霍说,武王要他去府里给嫂子磕头赔罪,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第二天下了朝,他便跟着杨劭一同回府。路上仍不住揶揄打趣,总算明白了怎么大哥出家的和尚突然打翻清规戒律,一连几回腆着脸问他那么多“奇巧淫技”,原来是找回小嫂子了。
杨劭黑着脸再三告诫,这种疯话只两人私下说说便可,见了面千万不要给予芙知道。
还未到中午,予芙捧了本话本正在房内看得入迷,忽然有丫头来报说王爷同张尚书一道回来了,在前厅等着呢。予芙想起前两天买剑的事,忙更衣见客。
衣服还没换完,杨劭便推门进来了,予芙吓了一跳,跳着躲到屏风后头去。
杨劭嗤嗤一笑:“躲什么,哪儿我没见过。”
予芙脸红了红问道:“你怎么不在前厅陪张尚书?”
杨劭绕过屏风上下看她:“他一年来百八十次,不用陪,我怕你畏生,所以来陪着你同去。”
他游离不定的目光最后落定,末了又补上一句,“小衣有些紧了,下次我再陪你去买。”予芙闻言羞得把他往外一推,杨劭这才忍住笑坐到桌边等她。
少顷,杨劭挽着予芙到前厅来,便见张逸舟正悠哉自得喝着茶,一见予芙来了,立即放下茶碗,双手互握合于胸前,恭恭敬敬行大礼喊了一声嫂子,叫予芙连忙回礼不迭。
他比杨劭略高一些,潇洒挺拔,气宇轩昂,斜飞的剑眉下,一双黑眸炯炯有神。较之杨劭孤高冷傲,张逸舟更显神采奕奕,英姿勃勃。
见礼后,张逸舟又令随从奉上准备好的一方黑紫色端砚做见面礼,此砚作蕉叶状,简单数刀便有自然天成之意,砚盖铭文刻着“墨沁春暖饮香多”几个字,显得落落大方。落墨处有一蜘蛛,妙趣横生。整器雅巧可人,可珍可宝,一看便价值不菲。
予芙从没收过别人如此贵重的礼物,转头看了眼杨劭,他立刻若无其事地伸手接下。
张逸舟笑起来道:“小嫂子何必客气,前两天大哥才用一幅黄公望的《溪山雨意图》真迹,换了我的几本旧书。再者说了,别说一方端砚,小嫂子这会儿就算要端州,大哥还不是上赶着去打下来。”
予芙被他说的有些臊了,忙请他坐下,又说要亲自去炒些菜招待,尽地主之谊。杨劭亦有多年没尝过予芙手艺,一听倒也高兴,只是嘱咐她只肖做两道菜便可,千万别累着,张逸舟反正饿不死。予芙对他杏眼一瞪,责怪他哪有这样招待人的,杨劭立刻收声闭嘴,不再多说一句话。
待予芙一走,张逸舟立刻拍桌大笑起来道:“果真一物降一物,想不到天下竟真有能将大哥治得服服帖帖的人物。你这摄政王明日也别当了,送给嫂子去吧,她说往东你怕是不敢往西。”
杨劭也不理,只单手托着腮笑,任由他揶揄自己。两人说了会儿公事,等予芙端上午饭来,六菜一汤,色香味俱全,令人食指大动,杨劭张逸舟俱是交口称赞。
桌上一壶一杯,予芙见只有张逸舟一人独饮,杨劭并不喝,心下十分奇怪。从前杨劭极为爱酒,小酌豪饮不在话下,彼时还有一套杯中乾坤饮日吞月的歪理。
只两人吃饭时她不曾在意,如今别人喝酒他只吃菜,倒是有些格格不入。
她又去替他寻来一个酒杯,张逸舟见状余光扫了扫杨劭道:“嫂子与大哥久别重逢有所不知,大哥戒酒已经两年,如今滴酒不沾,谁也劝不动他。”
“戒酒,这是为何?”予芙倒酒的手停住,歪着头看向杨劭,想不出到底什么原因才能逼得他酒都不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