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个偏僻的街角,我让出租车司机把我们放下。
“咱们不是去酒吧吗?”
“我想走走,一直在车上走了几千公里,腿都快坐细了,你看,拉萨的夜空多美,好多星星啊。”我冻得牙齿咯咯直响,却一直在尽力装潇洒。
“嗯,是挺美。”
我说什么段福平都觉得是对的。也许,在恋爱中的人,并肩走个夜路都是浪漫的。对于段福平,这样的时刻是享受,却不知走在他身边的我,却象个夹紧了尾巴的丧家犬,惶惶不可终日,正在苦思脱身之计。
我不能让出租车把我们拉到目的地,如果酒店门前有摄像头,很容易就会找到拉我们的出租车,我们的行踪也会很快被追踪。这时候,步行是最好的交通工具。
我伸手给段福平:“把你手机给我。”
他从兜里掏出手机,我拿过来,按下了关机键。反正他对我敞开着大门,任我行走,我也只能此时肆意妄为一回。可能,这也是最后一回。
直到走得两腿抽筋气短毛长才找到一家酒吧,在门口就听到里面有歌手在唱崔健的歌:我要从南走到北,还要从白走到黑,假如你要是爱上我,请你吻我嘴......
里面坐了三三两两几个男女,在昏暗地灯光下,暧昧地说笑,空气里除了烟味酒味,还有荷尔蒙的气息直冲鼻端。
有服务生过来,我一屁股坐下,也不看菜单,先问:“有饭没有?我们想吃饭。”
服务生神色尴尬:“有简餐,有蛋糕......”
我打断他:“简餐两份,蛋糕两份,再来两杯鸡尾酒,要最烈的。”
“我以为只是下楼吃个小吃,我只带了一百块钱。”段福平神色紧张扭捏。
“放心,我带着钱呢。”
饭和蛋糕没有上来,酒先上来了。我举起杯子:“来,明天一别,咱们青山绿水,后会有期。”我一口干了。
段福平勉强喝下一口:“莎莎,我,我酒量不行。”
“嘁,一个大男人,还不如我一个女人。”我要的就是他酒量不行,如果他行,我就不行了。
男人最怕谁说他不行,那是戳心窝子的话,更何况是他最在意的女人。段福平一咬牙,一口干了。
我伸手叫服务生,“再来两杯。”
服务生端来了所谓的简餐,只是几块冰冷的寿司。我捏起来吃了一个,招呼段福平:“喂,快吃,不吃我就吃完了。”
段福平已经伏在桌子上,混身瘫软,神志不清了。
他说他酒量差,没想到这么差。
我没有再碰那两杯酒,冷静地把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空,正要起身,一个男人走到桌边打招呼:“嗨。”
我抬起头,冷冷地看着他。
其实从我早就注意到他了。从我进门,他就多看了我几眼,并在我和段福平喝酒的时候,他更是一直默默地看着我,昏暗的灯光也掩不住他眼神里复杂的意味。我现在如惊弓之鸟,身体的敏感度几乎已经达到峰值,任何一个一扫而过的眼光都能被我捕捉,更何况他的这种肆无忌惮的直视。
他指指段福平:“我看你的同伴酒量不行,没人陪你喝酒,我能请你喝一杯吗?”
我把桌子上的酒,递给他一杯:“我请你喝吧。”说着,拿起酒杯,和他碰了碰,抿了一口。这酒劲果然很大,我已经开始头晕。
“豪爽,我喜欢。”男人也喝了一口,顺势坐下,冲我呲牙一笑,探过身来,“只是,什么时候,女人开始请男人喝酒了?”
“现在。”我突然有些恍神,对面的男人笑起来的样子,和老吴颇有几分相象。
我看了看表,放弃了起身而走的想法。自己现在无处可去,不如呆到十点再走。只是,过了十点,我能去哪里呢?我看着对面的男人,托着下巴,不禁陷入沉思。
“来旅行?”
“嗯。”
“准备都去哪里?现在山里都下雪了。”
“看雪。”
“不在拉萨走走,布达拉宫、大昭寺什么的?”
“要走的,我准备去桑耶寺。”
“妹妹,桑耶寺不在拉萨市,它在山南呢,我们正准备明天去山南。”
我的眼睛顿时亮了。我端起杯子:“来,干杯。”
男人喝一口,掏出烟来,敞开的烟盒朝向我:“抽一支?”
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放到嘴边,他拿出火机给我点上,给自己也点了一支,深吸一口,吐出烟雾,指指趴在一边的段福平:“他是你男朋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