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时,兄妹二人都上了回家的马车,摊子上的事都交给了小酒馆的人。
“具体是哪方人马还不清楚。”范雨骑在马上,紧跟着程家兄妹的马车。
“不能抓活口就算了。”程寒可不希望为了些不值当的人把自己的人搭进去。
骆行依旧坐在车头,半开着眼睛,没有做声。
兄妹二人突然离开码头回家,不多时在衙门忙公务的徐野就收到了消息。
因为薛有志明天就要启程回京,罗参什么时候到任还不得知,接下来的日子,金陵府衙一应事务皆由他全权负责,也所以今天没能陪小姑娘去码头。
城中不能纵马,但他可管不了这些,而且他是官,谁能说他什么。
“还是张家?”回到家见两兄妹都好端端的在翁齐敏那儿说话,他才放下心来。
程寒点头,“身手像,但又有些不同,人更机敏。”也更懂分寸,察觉到暴露立即遁走。
“范雨已经带人出去搜了。”相信很快会有结果。
“别担心。”
程寒倒是没担心,只是对张家的恨意又加深了。
翁齐敏现在已经能坐起来,也能吃一些容易克化的食物,就是不能下床。头上的绷带大部分已经拆开,头发也长出来不少,但还是只有寸长。
程馥本来给她准备了几顶假发,但她戴了一回之后就再也不乐意了,说光头舒服。
“待我好了之后,外祖父就派人来接我和小樊过去。你可要早些回来,不然咱们下回见面还不知道得几年后。”翁齐敏一旦人开始有精神,就控制不住要吃东西。所以此刻是捏着一块米糕,一小口一小口吃着,顺便跟程馥聊天。
“你娘……玉阳县主行径出格,你回去若是见着她,躲远点。”有这样的生母,实在很悲哀。
程馥倒是无所谓了,既然决定回去,就不怕碰上这些人,不过翁齐敏的体贴让她很窝心,“其实吧我还真想见见景家那位宋姑爷。”是不是真如传闻那般才貌卓群。
“老了,也就那样,哪哪都不如你家徐六。”翁齐敏虽然这一年日子过得很糟,但也不是没出门的。
宋绍曦年轻的时候一定是美男没错,但这些年家宅不宁,自己又忙着官场上钻营,人年纪不大但看上去没什么朝气,乍看之下比翁兆丰这个渣爹还显老成。
“我家徐六?”
翁齐敏咧了个笑,“我瞧他老早就不对了,还记得那年上元节么,我就瞧出来了,就你当时还傻乎乎的。”
“……”这么早?
翁齐敏睡下后,程馥从屋里出来,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片段。
“皱眉丑死了。”骆行突然开口。
程馥才回过神,不服气道:“我还年轻,丑得起。过十年你再提醒我。”
“老妖怪。”
徐野跟程寒一直站在院子里,两人见她过来,便不再继续方才那些隐晦的话题。程馥对着徐野的脸,想起翁齐敏先前的话,莫名焦躁,但面上依旧如常。
这种情绪一直蔓延到深夜,睡不着的她走出来,坐在门槛上,抱着猫发呆。
三只小猫渐渐长大,圆滚滚的脑袋,肉乎乎的身躯,四肢也短短的,别提多可爱了。但冬瓜和南瓜死活不承认它们是自己的孩子,父子俩跟三只完全不亲近,甚至有些排斥。且自那夜之后猫妈再也没出现,小丫鬟们都猜测猫妈要么是出了什么变故,要么就是不要孩子了。
许久,她叹了口气,“……我何德何能啊。”
此时徐野屋里的灯还亮着,他手里正拿着来自京城的消息。
自从他让人盯着张家和睿王府后,这些消息定期会送到他手上。但因为他现在金陵,所以会稍微滞后一些。
上回折损了一批杀手后,张大夫人就安分了,没有与什么可疑人物联系。倒是睿王府那边情形复杂不少,自从张晚晴生了个儿子后,睿王府中经常大宴小宴不断,来往的人也多。
但即便如此,给他送信的人也没有明确是张晚晴那边出的手。倒是提醒了他另一件事,顾长瑜跟张晚晴现在走得比较近,远甚于顾家更体面一些的女人顾长惜。后者因为沛国公府亲族纠纷,已经有些日子没出门了。
徐野把信烧掉后倒床上躺了会儿,还是睡不着,决定起来喝杯茶水,熬夜看公务。
这时门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接着他就看到有人推开门进来,蹑手蹑脚地,那模样别提多好笑了。
“睡不着?”
程馥吓了一跳,但很快镇定下来,大概对方的声音太柔和了,像在给她顺毛。
“聊个二两银子的天。”她假咳两声。
“为什么不是二百两?”徐野不解。
程馥诧异,“你这么贵的么?”
徐野盘腿坐在床上,拍了拍旁边的空位,示意对方上去。
小姑娘也不客气,脱了鞋子上去,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。
“我马上要回京了,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?”
徐野想了想,“京中乌烟瘴气,你非得走这一趟?”还有什么事高升搞不定的?
小姑娘掰着手指头告诉他,那些自己非回去不可的理由。所有的忙碌都是为兄妹两人将来回京铺路。
“好。”少年柔柔地回应。
“那我回去了。”小姑娘下床,蹬着鞋子,轻快地跑了。
徐野望着她的背影和还弥漫在床上的香气,喃喃道:“二百两就说几句话,真是财大气粗啊,包夜都够了……”